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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 | Cush 主播 | 素年锦时
亮晶晶的眼睛,明灿灿的笑容,言笑晏晏,明媚如光。
这两天,安庆一位21岁单亲妈妈小陈刷屏了。
短短3分多钟的采访,让人宁愿相信那不过是剧本里的苦难,而不是她年纪轻轻亲身经历的一切。
老家江西,18年,初中就辍学的她,早早结婚了。
那年她17岁,同龄人正在憧憬象牙塔里的自由生活,而她已经被动地走入了婚姻的围城。
因为“只要不读书,就有人跟你相亲。”
原以为过早结婚,已经是她对命运的妥协。
可接下来的生活,让她一次次见识到命运的不公和残忍。
哪有什么为母则刚
不过硬抗
19年,在刚生完宝宝五六个月,丈夫因车祸去世。
18岁的她,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,却已经为人母、丧了夫。
生活艰辛,人心更是凉薄。
丈夫去世半个月左右,婆婆拿到了赔偿金,却把她们母女赶出来了。
丈夫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,婆婆却不认,只因在婆家那边,只有孙子才能延续香火。
哺乳期丧夫,被婆家赶出家门,18岁的她刚成年,就经历了人间至痛,见识了人性至暗。
伤心的她带着女儿回到娘家,可那里也不是她的安居之地。
爸妈心疼她,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带着孩子,人生还没起步就被孩子拖累。
她以后还可以有更好的生活。
可她不这么想:“我既然生下她,就一定要负责的呀。
我妈妈是为我好,她心疼她自己的女儿,我也心疼我的女儿呀。”
18岁,刚成年的少女,独自带着襁褓中的女儿,来到安庆辛苦打拼,养活娘俩。
把孩子背在前面送外卖,一天13个小时,十几层的楼就那么一步步爬……
当采访者不由得感慨:“真不容易啊,母爱真的是太伟大了,女人就是为母则刚啊。”
她却轻描淡写地说:“没有啊,每个妈妈都是啊,不过硬抗。
这有什么不容易的,现在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,才21岁正是吃苦的时候。”
可苦有什么好吃的,明明这些苦,她原本不用吃的啊。
很多安庆当地的网友,曾看到过她背着孩子穿梭在马路上的身影。
据网友@可爱的我不听不听分享:“我是安庆的,这个女孩子我印象太深了。
前两年上班的时候,下午茶点瑞幸就是她送来的,当时她背着个好小的宝宝,我们整个售楼部都震惊了。
后来有次晚上十点多跟朋友吃麦当劳,又看到她背着孩子取餐……”
自己都是个孩子,却靠自己、如此有尊严地养育着一个孩子。
如此地乐观、坚韧、豁达。
生活的苦难与不公没有压垮她,反正让她更加坚韧地去直面生活。
当她的同龄人还在上学、谈恋爱、想着今天点什么味道的奶茶;
她在送外卖、养孩子、为了能多送几单爬没有电梯的高楼。
在别人眼里,她和宝宝,是一个女儿和她更小的女儿;
可于她而言,是一个母亲和她要努力独自养活的女儿。
不苦情,不抱怨,被命运抛弃,被家人驱逐,没有庇护:
她转身做自己和女儿的守护神。
不要再用为母则刚
绑架辛苦的妈妈
小陈很坚强乐观,但我看后好难过。
谁是天生的坚强,谁又愿意“为母则刚”呢?
这些苦,是她本就不必吃的。
这种为母则刚,是她本不必咬牙硬抗的。
我赞美她的坚强,但我真的不想一味地歌颂“为母则刚”。
因为“为母则刚”赞美了妈妈的美好品质的同时,掩饰甚至美化了它给妈妈造成的母职绑架;
因为这种为母则刚的母职绑架,不是小陈个人的桎梏,而是社会中整个妈妈群体一直走不出的困局。
就像一位网友吐槽的,“如果我身边没有任何亲人,那确实为母则刚,不过硬抗。
但是我身边有老公,我为什么还要丧偶式育儿?
既然都健在,那就都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职责来,妈妈不是超人!”
为母则刚这份赞美,反而让妈妈承受更多。
为母则刚这个标签,进而让男性有理由为父则弱。
日剧《坡道上的家》里,女法官松下朝子在生育前与丈夫约定,共同分担育儿责任。
可在孩子出生后,丈夫却违反承诺,不仅把绝大部分家务和全部的育儿丢给妻子,即使偶尔参与,也摆出一副“我这是在帮忙”的姿态。
在妻子忍无可忍后,他一脸坦然地说:“可我就是做不到兼顾工作和育儿。”
当妻子反驳说:“我也做不到,所以才要两人分担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丈夫的反问打断:“你是母亲吧?”
言下之意,为母则刚,成为母亲就得都做到,抱怨反而是矫情。
波伏娃在《第二性》中指出,女性被灌输“母性的光辉”。
母职明明是一种社会规训女性的制度,但却往往被认为是源自生物性别差异、以及女性母性本能的结果。
于是在传统的社会规训中,女性一旦成为母亲,似乎就套上了为母则刚的枷锁:
为了孩子就必须隐忍、坚强,爱孩子就是妈妈的天性,为孩子牺牲自我是理所应当的……
而社会和家庭对为母则刚的褒奖越大,大家对女性母亲身份的期待越大,女性从中感受到的压力、挫败感、愧疚感等就越强烈。
对很多妈妈来说,她们苦这种附加在女性身上“为母则刚”的传统叙事;
苦这种传统叙事下对女性的捆绑和桎梏,实在是久矣。
她们需要的,不是赞美,而是理解。
我们要做的,不是绑架,而是松绑。
把选择的权利
掌握在自己手上
我很喜欢小陈的态度。
当采访者每一次有点煽情的感慨,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带过。
她过着自己成为母亲的生活,不需要任何升华。
当视频火了,公司、妇联等要给她提供帮助时,她都一一婉拒了。
比起年轻能吃苦的自己,希望那些钱可以去帮助比她更需要帮助的残疾人。
当人们替她不平,让她要回属于自己和女儿的赔偿金时,她放弃了。
认为婆婆年龄大了,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,还有一个上学的儿子,没有生活来源,她还年轻还可以再赚钱。
昨天,她回应大家的善意:“我很爱我的孩子,也不会放弃我的孩子。
只管努力其他的就看天意,只要我的女儿健康平安快乐,不受欺负我做什么都值得。
虽然我没有很好的条件给我女儿,但是我会拼尽全力让她过得好,保护她。
一日三餐,朦在,就是我最幸福的生活。”
她感激理解,她坚持底线,她也很清醒。
深知自己“不过硬抗”,是因为没得选。
所以在谈到女儿的未来,她说,“要努力把孩子养大,让女儿去读大学,去见更大的世界,不能像我一样那么早结婚。”
她深知要给予女儿读书的权利,选择是否结婚生子、什么时候结婚生子的权利。
否则你会被迫不被允许发展除了生育之外的个人价值,你会被动地沦为生育机器。
而有选择的人生,让你向上走,让你永远有退路。
我希望小陈对女儿的期待能够实现,也希望在养育女儿的过程中:
小陈自己,也能争取选择的权利,不被母亲这个身份束缚,为自我而绽放。
更希望无数个小陈,不必等风来,都可以盛开地很美丽,笑得很明媚灿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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