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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老婆林珊怀孕了，对于我来说这个消息不亚于中了几千万彩票。
我一时手忙脚乱，布置婴儿房，购买各种婴儿用品，起名字……这些事情不断地在我脑子里排队。
不能怪我不淡定，因为林珊的身体原因，我们结婚10年都没有孩子，即将步入中年，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感觉有些不真实。
我和林珊是校友，当初费了好多心思才把她这朵高岭之花摘到手。婚后，我们感情上琴瑟和鸣，事业也齐头并进。
她在银行工作，还考了家庭理财规划师，我开了公司，经过多年努力，我们已经跻身中产阶级。
要说有什么不完美，那就是没孩子。谈恋爱时，林珊就告诉我她的子宫先天发育不良，有可能不孕。
不孕就不孕吧，二人世界也挺好。我那时年轻，爱情至上，根本没考虑过孩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性。
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，我心里对孩子的渴望也变得强烈。我甚至和林珊商量，能不能领养一个？
林珊对这个问题很反感，只要提起，她就说我嫌弃她。再多说，干脆赌气让我去找别的女人生。
时间长了，我心中生出些许不满，有时也会蹦出一些其他的想法。
当然也只是想想，林珊生性倔强，眼里容不下半点儿灰星子，只要我敢乱来，后果只有离婚一条路。这下好了，我的人生再无遗憾。
相对于我的兴奋，林珊没有一丝喜悦，反而忧心忡忡，她说自己没准备好生孩子。我们夫妻和睦，有一定的经济基础，还需要准备什么？
就在我不以为意时，直接被林珊的一句话震懵了，她说不想要这个孩子。
02
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，按说以林珊的情况能怀上就是撞了大运，她怎么会不想要？
也许是她一时不能接受怀孕带来的变故吧，我拿出创业时的精神，发现问题立马着手解决。
通过分析，我列出林珊可能顾虑的几件事，逐一想出对策。
林珊的顾虑之一是她怀孕前吃过感冒药，担心这个孩子不健康。我也很担心，第二天就带她去医院做检查。
B超确定早孕，胎心可见。我一再问医生，孕前吃感冒药对孩子有没有影响？医生说B超显示是正常的。
我又问会不会影响智力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是B超看不出来的？医生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，只是叮嘱我们按时产检。
目前担心健康问题没有意义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此外，还有生产和月子问题，养育孩子和林珊工作冲突的问题。
我决定让林珊去私立医院生产，环境舒适。出院就直接住进月子中心，这些我都会提前安排好，不用她操心。
至于养育孩子，我时间比较自由，可以负责带孩子，无非是请个保姆协助。林珊甚至可以不喂母乳，完全可以继续去忙事业。
除了不能代替她生，其他的我都愿意分担。我以为这样面面俱到的安排，已经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林珊的后顾之忧，足以让她安心。
然而，事情并非如此，她还是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，而且无法给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。
我甚至怀疑她的身体问题根本就是借口，她不是不能生，而是不想生！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，如果她不想生，一定有什么她不愿意说的原因。
我这边还没有弄清楚，我妈又给我添了一通乱。
03
没有几个婆婆可以忍受儿媳不生孩子，我作为独生子，我妈更是如此。这事也怪我没处理好，当初隐瞒了林珊不能生育的事。
在我们结婚3年后，我妈等不及了，要带我们去医院找熟人检查，如果有问题就借用医学手段。
我见纸包不住火，只好说出了真相。本以为她们婆媳关系融洽，我妈虽不满，也会接受。
可我低估了一个老太太想抱孙子的决心，我妈只给出一句话，真不能生就离婚！
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和林珊离婚，我妈私下没少骂我不孝，对林珊也是横竖看不顺眼，她近几年已经急得亲自给我安排相亲了。
这次约我吃饭，估计也没那么简单。
到了饭店包间，除了我妈还有一对母女，我一坐下，我妈就像推销白菜一样夸我。打着什么主意，一目了然。
这要是让林珊知道了，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。正当我想找个借口离开时，敲门声响起，进来的人竟然是林珊。
我心里直呼不好，林珊扫了一眼房间，接着狠狠地剜了我一眼：不好意思，我打搅了你的好事。
她说完转身走了，我也赶紧起身，却被我妈拦着。我急了：妈，你捣什么乱呀，林珊怀孕了！
说完，我顾不上解释，追了出去。心里埋怨我妈为了让我们离婚，用了这种手段。这下把林珊惹恼了，我要说服她的难度更大了。
04
我追出去时，林珊已经开车走了。我又急匆匆地回到家，她连眼神都没给我一个，果然是生气了。
事前我哪知道我妈会这样做，面对我的解释，林珊冷笑一声，说我这叫两手准备。让我听我妈的，看上谁了她腾位置。
我好话说尽，林珊依旧冷嘲热讽。我也生气了，想找别人需要等到现在吗？这么多年我扛住了多少压力？我不信她不知道我妈是故意的。
她如果没怀孕就算了，可如今怀上了，明明这个问题可以迎刃而解，为什么不能生下来？
我祈求林珊留下孩子，别再让我受夹板气了，林珊咬着嘴唇不说话。
我妈打来电话追问林珊是不是真的怀孕了，是不是我骗她的？
林珊的工作还没做通，万一她坚决不肯生，我妈岂不是空欢喜一场？我支支吾吾：真的，想等稳定了再告诉您。
我妈高兴坏了，问林珊想吃什么，她做好了送过来。我此刻哪有心情，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。
一大早我妈就来了，带了据说凌晨4点就开始炖的鸡汤。她先给林珊道歉，请林珊原谅自己抱孙心切，保证那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。
我也眼巴巴地看着林珊，等她表态，谁知她开口就扔出一颗大雷。
林珊说：您还是继续安排吧，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，您想抱孙子只能换人了。
我妈脸上的笑容就像硬化了的水泥，慢慢地僵住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她见林珊不是开玩笑，又转向我：为什么？孩子有问题吗？
我既想为林珊开脱，又不想骗我妈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。林珊接过话头：有没有问题还不知道，是我没打算生！
这话刚说完，我妈的脸色就变了，一口气上不来，直接晕了过去。
05
我妈本来就有高血压、心脏病，情绪不能有大波动。
林珊有些慌乱，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。我什么都没说，背起我妈就往外走，同时让她去开车，得赶紧送我妈去医院。
经过检查，我妈没大问题，医生给用了降压药。林珊的脸色也有些发白，我执意让她去做了检查才安心。
我理解林珊的想法，她是怕我妈期望越高失望越大，所以把话说在了前头。往深了追究，还是因为我当初没处理好。
看我妈这样，我更想留下这个孩子，权衡一番，我做出了决定。
我告诉林珊，如果她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，我尊重她的选择，就当这个孩子和我们无缘。在我心里，她比孩子重要，以前是，以后也是。
没人知道，我说这话时心里的感觉，就像无数根针扎进去，细细密密地疼。
林珊的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痛苦，她张了张嘴，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我妈醒了要见林珊，她握着林珊的手，眼泪直流。她说知道林珊怀孕，即便今天自己这口气上不来也没有遗憾了。
她请求林珊把孩子生下来，别跟自己这个被土埋了半截儿的老太太一般见识。
林珊低着头，以我对她的了解，知道她是心软了。
06
我妈很快就出院了，林珊也没有提打胎的事。我暗自庆幸，按时带她去产检，还好，每次结果都是正常的。
可我仍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珊的状态，发现她最近总在周末加班。
虽然她以前也会加班见客户，可现在怀孕了，还是高龄产妇，不能那么折腾了。
另外一点，林珊不想要孩子的原因找不到，我心里总是不踏实。鬼使神差地，我开始偷偷翻她的手机。
一天晚上，我又在她睡着后翻她手机，还真看到一条可疑信息。发件人的头像是个男人，就一条消息，周六见。
这种信息我以前根本不会当回事，现在却引起了重视。她有事瞒着我，周六见，见谁？去干嘛？我翻来覆去，一夜没合眼。
到了周六，林珊又说加班，我装着不在意，心里已经打算跟着她。
她开车来到一个小区，像是要见什么人。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总觉得她做的事和孩子有关。
我不敢跟得太紧，看着她进了电梯。当我乘坐的电梯也在那一层停下时，我定了定神，才跨出去，心里有种逼近真相的紧张。
一梯三户，中门挂了个心理咨询的牌子，是个心理咨询室。我不确定林珊进了哪一户，想知道结果只能守株待兔。
我来到步行梯间，坐在楼梯上等，随时关注那边的动静。大概过了一个半小时，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，林珊从咨询室出来了。
等她走后，我才上前敲门。
07
咨询师起初不肯说，我把情况说了一遍，求他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上透露一点儿消息。他只告诉我林珊不想要孩子，和她的原生家庭有关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一直在回忆林珊和她父母的关系。
其实，我一直觉得奇怪。林珊虽然孝顺，却和父母并不亲近，他们在一起的那种温馨氛围缺少温度，更像是刻意营造的。
每次去她家，我都是和岳父母聊天的主力，可在物质的供给上，林珊又面面俱到。难道她不是亲生的？
真相只有她和岳父母知道，我给丈母娘打了电话，从她那里知道了一个30年前的秘密。
小区地库，我停好车，依旧坐在车里，脑子里有个计划慢慢成型。
我进屋时，林珊刚换了家居服出来，我走过去看着她的眼睛：老婆，既然你不想生孩子，趁着月份还小，去医院做了吧。
林珊狐疑地看着我，判断着这句话的真假。
我苦笑：我想通了，既然这个孩子注定不能来到这个世上，早些处理吧。等他有了知觉会疼的，对你身体也不好。
林珊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肚子上，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挣扎，又加一把火。我接着说：希望他下次别投错胎，能找到一个爱他的家庭。
林珊的眼眶聚满了泪水，她捂着脸哭了起来，我暗自松了一口气。
08
这是我结合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和丈母娘的话想到的办法，刺激她，攻破她的心理防线。
我上前抱着林珊，声音轻如微风：你也想要孩子对不对？你想做个好妈妈，有什么难处，你说出来，我们一起面对！
林珊只是哭，我一再保证，无论是什么事，都会和她站在一起。
半个多小时后林珊才平静下来，她以另一个视角把我从丈母娘那里知道的故事又讲了一遍。
林珊不是独生女，她还有一个小6岁的弟弟。因为奶奶明显的偏爱，林珊把弟弟当成了掠夺者。
她从幼儿园开始学古筝，弟弟出生后，奶奶怕吓着弟弟，跟爸妈嘀咕别让她学了。
有一次，林珊喝了弟弟的奶粉，奶奶看见后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。有句话她一辈子也忘不了，“现在有你弟了，还当自己是个宝呢？”
林珊告诉爸妈，他们只会要求她懂事，她很怀念以前的三口之家。
弟弟会翻身了，一刻也离不了人。那天，爸妈都没下班，奶奶要做饭，让她看着弟弟。
林珊坐在床边看着故事书，防止弟弟摔下来。她看得入了迷，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翻成了脸朝下，等妈妈下班时，发现弟弟已经窒息死了。
林珊吓得发抖，以为爸妈会打死她，爸爸抬起的巴掌落到自己脸上，那“啪啪”声也落在林珊心上。
妈妈哭晕过去，奶奶边哭边诅咒，怎么死的不是林珊。他们终于变回三口之家，温馨的日子却再没有回来。
林珊自嘲：我照顾不好小孩子，更不配当妈。
虽然已经知道了真相，我还是觉得心里沉重得透不过气。
这件事一直在林珊心里，忘不了，过不去，只能包上坚硬的壳，沉到心底。而说出来，才是疗愈的开始。
09
我告诉林珊，那个悲剧不是她一个人的错，我们的孩子带着救赎的使命，来证明她可以做一个好妈妈。
我们要好好爱他，把对弟弟的亏欠都弥补在他身上。
仿佛要验证我的说法，整个孕期出奇得顺利，林珊连孕吐都没有。终于到了预产期，我们的女儿出生了，她亲吻着女儿，泪如雨下。
看着那软软的一团，我的心也化成了水，我相信，我们的女儿会治愈她的妈妈，我们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。
发布于：北京
